《极地失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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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煜月跟着年知瑜回到哨塔。
仿佛世界所有东西都在为年知瑜让路。一路上没有任何人、任何生物出来阻挡他们。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入哨塔一层,从盘旋的楼梯上到四层,再走进向导那一侧的走廊,站在年知瑜宿舍的门口前。
难道年知瑜要他进宿舍里?这合适吗?虽然他们都是男的,但是他是哨兵,年知瑜可是向导。
白煜月逐渐习惯了白塔的思维方式。
但那可是年知瑜,他一定有不得不这样干的理由。白煜月又开始了自我说服的过程。
白煜月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想出了年知瑜邀请自己的三大理由。一是年知瑜心里有鬼,觉得有黑哨兵在不方便行动,便要在无人房间里把他击晕;二是年知瑜又有好东西吃了,邀请同学一起进餐;三是年知瑜有重要情报可以分享给他,只有在房间里才可以放心地告诉他。
就在白煜月想东想西时,年知瑜已经将门锁打开了。
他开锁的速度很慢,甚至算得上享受。
因为他察觉自己的心情很好,他要一点点拉长正式行动前的时间,将等待的过程酿成无与伦比的醇香美酒。
年知瑜打开宿舍门,侧身邀请白煜月进去。
白煜月犹豫地进入年知瑜的宿舍。他们的房间布局都差不多。但年知瑜房间里没有企鹅窝,显得更加空旷与冷清。
年知瑜轻轻关上门,用最严谨的姿态反锁,同时以排查地雷的模式排查窗户的可靠性。他把工具箱放在特定的位置,又把手腕上的通讯器反扣在茶几上,似乎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白煜月随便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他已经了解到哨向有别,但多年的惯性思维使他没有想得那么深。他并不会表现得很拘束,坐下来后甚至有点放松。他看着年知瑜很忙碌地满屋转,虽然不太理解但是他会试着理解。
等到年知瑜忙完他的事,他同样拖了一张椅子放在白煜月面前。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间隔不到50厘米,没有任何桌子椅子或其他物品的阻挡。
心理上让人舒适的双人对话通常是斜对着45度角,或者中间有点装饰物,会让谈话双方更有安全感。这种毫无缓冲、间隔突破了安全距离的对话模式,是最具有压迫感的一种。年知瑜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心理小技巧,却下意识选择了这种方式。
他好像从白煜月进门那
一刻就隐隐失控了。
白煜月原本体态放松地坐着,感觉到这种谈话模式下的不友好,他下意识身体紧绷,对年知瑜产生了一丝戒备。
“我想要了解你。年知瑜低声道,好像在自言自语,“所以我有许多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这不就是审讯……白煜月一阵无语。
他好歹也学过这方面知识,他倒要看看年知瑜到底有没有什么真本事。
也许是心态不同,隐隐之中,白煜月两人间反倒成了更为放松那一位。
“白煜月同学,我想知道你和北星乔曾经的相处情况。年知瑜十指交握,双手放置在腿上,这不算一个礼貌的姿态,这是他紧张时常用的坐姿。他下意识虚张声势道:“这对我很重要。
“啊?白煜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在白塔期间,年知瑜就千方百计通过他打听极光会的消息。现在都毕业了还不放过他,把他拉进房间里就为了打听北星乔?这就是传说中的宿敌剧本吗?
白煜月无语地回答:“你可以自己去查论坛,我记得以前有不少人在上面大惊小怪。
“我认为本人的回答是最准确的。年知瑜说。
白煜月:“你搜集这些干什么?
年知瑜:“……做参考。
说出这三个字时他有些心虚。他原本欲壑难填,白塔众多学子的荒唐情/事也让他知道这种欲/望的本质。但是除了干这点事之外呢?但要他说出如何和白煜月正常相处,他脑子就一片空白。他想到了北星乔,对方以前到底是如何和白煜月有来有往、有说有笑的。为什么他不知道如何让白煜月开心呢?
他潜意识觉得,这些日常,应该比原始的欲/望更加让他心满意足。
白煜月却想到了别种可能。难道年知瑜是通过亲密关系的行为模式反推北星乔的心理弱点吗?那他可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白煜月便反问道:“为什么要问别人,只问我不可以吗?
年知瑜一下子哑口无言。
白煜月:“我重新确认一下,你是年知瑜,是上一届狱火会会长,是我的同届同学,对吗?
“是的。年知瑜马上回答。
白煜月:“你还记得成为狱火会会长的场景吗?
“我记得。年知瑜又答道,“上一届狱火会会长,也就是封寒长官——
白煜月眼神微动,原来封寒是上一届
狱火会会长,他居然从来不告诉自己。难怪他知道黄金钓竿这件事。有机会要好好问问他。
“封寒长官在就任同意书上签字,他让我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我就这样成为了新一任会长。”年知瑜继续道,“他还说……”
白煜月好奇:“说什么了?”
年知瑜还记得封寒的原话,但白煜月近在咫尺,他喉咙发紧,只好言简意赅地概括性回答:“哨兵是一种美味的东西。”
年知瑜有些不礼貌地从下至上打量白煜月,道:“所以我一直很想拥有一个哨兵。”
白煜月往后靠了靠:“那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实现吧。”
年知瑜:“可我看上的是北星乔的哨兵。”
白煜月自以为读懂了年知瑜的潜台词,问道:“你以前做狱火会会长的时候也会关心这个吗?”
年知瑜:“没有那么强烈……”
白煜月:“是随着时间逐渐变得强烈,还是以前没有注意到呢?”
年知瑜:“也许……可能……是以前没有注意到。”
白煜月重复道:“是以前没有注意到。”
年知瑜喉结滚动,神色冷然地点头。
白煜月又问:“会不会是你其实一直过于关注北星乔这位向导,但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得逞,才会移情到我这个哨兵身上。我们以前交集并不多。”他用词尽量委婉,尽管有点不爽。
“不是。”年知瑜斩钉截铁地回答。
白煜月懵了。两人间的气氛重新回到一种微妙的平衡。白煜月调整了一下坐姿:“所以你一直针对我的原因是什么?”
年知瑜盯着他,眼神有些不善。他意识到刚刚的对话他们一直在争夺主导权,而白煜月总是轻松占据上风的那个,他不该小瞧白煜月的。接下来他可不会犯这种幼稚的错误。他攥紧腿上的布料,又松开。他同样换了一个更有余裕的坐姿。
“北星乔是一个阻碍,也是我行为的参考。”年知瑜说道,“重要的是你。”
白煜月下意识躲了一下他的视线。
年知瑜轻声问道:“你喜欢被控制吗?”
白煜月:“啊?”
这话题跳跃度是不是太大了?
这是什么心理测试里面的题目吗?他现在是要扮演心理医生为同学解疑答惑吗?可是他没修过这门课。
白煜月还懵懵的,就听见年知瑜继续道:“在很久以前,我就很想控制白煜月同学
,最好是彻头彻尾的掌控。”
白煜月:“那你再想想吧……”
年知瑜不理解白煜月的双关语,但是依旧很认真地听。
白煜月内心疯狂想着转移话题的手段。他硬着头皮说:“往好处想,你要是能控制黑哨兵,你就在白塔历史上青史留名了。”
“不是那种控制。”年知瑜直接把白煜月递的台阶踢翻了,他神色严肃地完善自己的措辞,“是基于□□上的控制。”
他很想找另一种措辞来修饰一下自己,可是一时半会竟然词穷了。年知瑜不会让他人知道自己正外强中干,因此态度更加强硬。
白煜月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脑子乱糟糟的。
他口不择言地问:“为什么……”
年知瑜盯着白煜月。
白煜月再度后缩一下,想用玩笑缓和现在的氛围:“难道因为我长得好看?”
如果是这样,他可要天天去泥浆打滚毁容了。他就说长得好看一点用都没有。
“这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也可能因为我一直得不到白煜月同学。”年知瑜理智地分析,“以致于我这种失礼的想法日益加深。直到现在,我依旧很想控制白煜月同学。”
白煜月意义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年知瑜自顾自地说下去:“但请放心,我不会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做出任何逾越的行为。我认为这点自制力还是存在的。”
白煜月:“哦。”
年知瑜抿了抿干燥的双唇:“能坦诚我内心的想法,我已经十分知足了。”
事实上,他的心情正不断地在两个极点之间来回蹦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扯开。白煜月还在沉默,他觉得他还要说点什么。他现在没有时间思考话语的正确性,压抑许久的真心话犹如流水一样溢出。
他眼神闪烁:“我邀请你共进午餐,寻找你的消息,把你留在我房间。其实我的最终诉求是……我……希望白煜月同学……能坐在这里。然后……我也可以坐在这里……仅此而已。”
白煜月:“哦……”
年知瑜彻底不敢看他。
白煜月盯着年知瑜,一个荒唐的想法在他脑海一点一点炸开。
年知瑜不是因为北星乔对他恨屋及乌,也不是因为他的外表想和他疯狂地□□。虽然年知瑜说话很荒诞,思维很奇怪,但看人不能仅看他说了什么,还要看他做了什么。年知瑜把他带来私人房间里,最终却什么都
没做,只希望他坐在身边就好了……
这种表现……
难道、该不会、其实……年知瑜——喜欢他?
“你看着我。”白煜月忽然说。
年知瑜在这种场景莫名地遵从命令。他的双眼直视白煜月,可很快又要移开。
“一直看着我。”白煜月继续道。
年知瑜皱紧眉头,露出难以忍耐的神色,但目光还是艰难地一点点挪回白煜月脸上。
白煜月确认年知瑜在看自己后,就有点好奇地观察年知瑜其他地方。他想要好好观察年知瑜,他对自己的猜想不太敢相信,但又真的很好奇。那种窥探他人隐私的新奇感让他没有立刻离开。
十几秒后,年知瑜换另一个坐姿。大腿稍微分开,身体前倾了一定角度,整体向后挪,双手换了另一种摆法盖在腿上。
这个动作好像一颗流星砸进了白煜月的大脑,使他瞬间清空杂念。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大脑卷起了疯狂旋涡。他一会儿想到自己没有修的心理课程,一会儿想到屋外的小红会不会迷路早餐吃得饱不饱,偶尔思考长夏论坛的人云亦云代表了白塔学生哪一种精神状态,或者动物保护组织为什么没有在白塔没形成社团呢……
思绪万千,就是不敢去想年知瑜现在这种坐姿对于男性意味着什么。
年知瑜仿佛也知道自己失礼了,将下唇咬得失去血色。
白煜月依旧震惊得难以思考:“你、你是认真的吗?你挡着那里——”
年知瑜似乎误会了:“请不要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会让局势更加混乱……”
他别过脸,避开目光,似乎是想终止混乱的源头。
但是话是这么说,身体却完全做出了相反的回答。他的手渐渐分开,自觉地反扣在椅背后。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束缚他,他却表现得像被空气镣铐铐住了一样。脸上分明呈现出挣扎的痛苦神色,大腿却慢慢分开到一定角度,向白煜月袒露所有的秘密。
白煜月的目光呆滞地往下落,又像烫到了似的上移。他自言自语:“居然是真的……”
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再也没有其他理由能掩饰。白煜月必须直面这点。
——只是用眼神看着,年知瑜居然就这样对他起了反应。
“抱歉、非常抱歉。”年知瑜咬紧下唇,但是没有白煜月的命令,他的身体就好像不会动了,依旧以玷污的姿态坦诚着一切。分明口口声
声说过想控制白煜月的是他,现在被三言两语控制的却也是他。他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叩、叩”、
突如
其来的敲门声把白煜月吓一跳,心中的心虚立刻放大十倍。
“年知瑜——你没收到会议通知吗?”门外是司潼的声音。
白煜月慌张地看向年知瑜。年知瑜进门时把通讯器摘下来了。他们这才发现通讯器上的呼吸灯一直在闪烁。
年知瑜还硬着。白煜月的视线不断扫过他的重点部位,让他无所适从,脑袋乱成浆糊。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化成了裤子勒紧时带来的紧绷感,而且越发层层叠加。
敲门声还在继续,白煜月着急地压低声音:“你不回复他吗?”
年知瑜垂下眼眸:“我需要调整一下声音……”他的声音莫名变得沙哑无比。
“年知瑜,你出什么事了吗?”门外的司潼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停下敲门声。
白煜月身体前倾,抓住年知瑜的上臂:“年知瑜!”
他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事实:“你怎么还是这个姿势。”
年知瑜的脸和他的状态简直像是在两个世界。但看他的脸,完全想象不到他的的姿势如此不雅,仿佛被一个空气锁链强迫了一样。
年知瑜的脖颈都染上绯红。他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可能……需要你命令恢复……”
白煜月大惊失色:“啊?”
白煜月好像刚刚识字似的,把这行字一点一点地拆分组合,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理解。最终他读懂了,短短一行字里居然藏着天书般的信息量。
“这就有点变态了。”白煜月诚实地评价。
但现在问题就抛给他了。他支吾了好一会儿,除了“你”“我”,脑子再也生产不了任何新词。
“非常抱歉,对不起……”年知瑜无法动弹,但依旧试图为自己正名,“我只是想像北星乔那样和你相处——”
“停停停——”白煜月只想求他闭嘴。
门外的司潼似乎确信年知瑜就在宿舍。他总是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到门内有人的迹象。下一次他的敲门声更重了,仿佛觉得年知瑜在耍他。
“狱火会的,你不仅缺席会议,而且还把我的扩展包拿走了。我不管你在做什么,现在给我立刻开门。”
白煜月扭头看年知瑜带回来的工具箱。他就说怎么那个箱子那么眼熟,原来是司潼的。
“对不
起。”年知瑜低声道不知在向谁道歉“是我疏忽了。”
“有点糟糕了……喂姓年的你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门外司潼自言自语仿佛忧心忡忡。
然后门外响起了蛇类鳞片摩擦地面的嘶嘶声。
司潼凝结出了他的精神拟态。
而他的银环蛇拟态最擅长开锁。
白煜月心头一惊立刻脱下外套盖在年知瑜身上:“赶紧给我恢复正常。”
年知瑜的双手重获自由抓紧外套。
白煜月忍不住脸红:“我出去挡着你、你别对我的外套做奇怪的事。”
年知瑜还是想留个好印象。他尽量礼貌地声明:“白煜月同学我不是那种人。我会比北星乔更尊重你的。”
得到的只有白煜月怀疑且一言难尽的目光。他脑袋轰的一声仿佛一个姗姗来迟的反应脸全部染上一抹红色。
“你想做什么随你吧……”白煜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见年知瑜还想说话连忙打断“行了别说话你再说话就不像他了。”
年知瑜明显一愣眼神都清澈不少。他觉得这是一个有用的情报点。以后要尽量少说话吗?可北星乔居然是少说话的人设?真是不问不知道。
趁着年知瑜还在发呆白煜月想直接夺门而出。但门锁被锁住了白煜月捣鼓了几下没弄开心中哀叹一声用黑色的精神域拟态唰唰两下砍开了。
他拉开门与司潼的银环蛇大眼瞪小眼。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除了司潼的银环蛇外除了守在门外的司潼外北星乔和历洛崎恰好都在年知瑜宿舍门口附近。而且站位恰好就在司潼两侧
也许是这个年知瑜缺席的会议非常重要也许是他们两个也对年知瑜有点同学情谊突发奇想的想关心一下年知瑜。总之他们都在而且眼睁睁地看着白煜月闯进他们的包围圈。
白煜月不知道该看谁。
这三个人最近都和他有点奇怪的联系。
加上房间里面的年知瑜总之这些人都不太正常!
他站在这里就好像四面受敌一样真是太可怕了!
此刻白煜月的外套脱了内里是高领卫衣腰身间绑着战术背带主承力带上还画一只手绘小红。这种私人品味向来少被外人所知。白煜月脑袋发晕总觉得以后在这个哨塔毫无立足之地。
“司潼,你的扩展包……白煜月身体僵硬地把工具包递给司潼。
然后万分艰难、破罐子破摔、同手同脚地从这三个人的包围圈中挤出去。
司潼好像看到一个魔幻现实场景一样,震惊的神色就没有改过。历洛崎眼神晦涩,好像有些受伤。
“抱歉,司潼,耽误你时间了。年知瑜随后出现在门口。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成往日的冷静,衣服也如同往常一样整洁又笔直,看不见一点污渍。但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外套就显得格外惹眼。
经过多日相处,所有人都能认出,那就是白煜月的外套。
且不论这场景如何像针刺一样刺进北星乔的心里,如何让众人沉默。
白煜月直直走到楼梯拐弯处,整个人因为接受过度信息量而全身僵直。
直到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果然是封寒。
白煜月有气无力地打招呼:“学长……
封寒微微皱眉,声音冷硬:“谁又惹你麻烦了?
白煜月刚从包围圈出来,虚弱又警惕:“学长,你应该还排斥哨兵吧?
封寒低声道:“当然。
白煜月神色一愣,神情一点点由警惕变得震惊再变得感动。
封寒刚想解释。然而下一秒,白煜月张开双臂,给他抱了个满怀。封寒差不多毛茸茸的头发蹭在他的肩颈上,柔软中带着一丝痒意。封寒内心好像也被什么撞了一下。
然后就听见白煜月用闷闷的声音说:
“学长,看见你这么正常我真的很高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