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疯批今天也在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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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孔明灯上,通常承载着放灯人的心愿。
这是先皇后故去的第三个年头。
他难道是年年如此么?期待着一个永远都回不来的人回到他身边。
无声叹了口气芊芊说:“陛下,既然放了灯,总不能你一个人许愿吧?”
当这道清而柔的女声传入耳中谢不归仿佛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都怔住了脸色更是白得可怕。
似乎没有料到幻觉还能如此有条不紊地与他对话回应他——
这在此前从未发生过。
芊芊缓缓抬头,望向他的眼睛。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摇动四周的花树梨花如雨般落下,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下了一场波光粼粼的大雪。
她看着他说:
“陛下,我要你好好活着。你的孩子、你的臣民、你的兵士,他们都需要你。”
对不住了,先皇后。
暂时借用一下您的身份,否则局势真的要大乱了。她始终惦记着谢云起今晚宫变的事。
谢不归轻声说:
“那你呢?你不需要我了吗?”
芊芊倏地后退了一步。
她……她有点受不了他这样。
心颤得像是被人乱弹琴,反复地拨弄。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这是他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那么高大的人此刻却像是个被丢掉的小孩。
“我只想跟你走。”
明明已经快要哭出声来却还是压着气声在强忍着。明明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抖得不行了,却还是硬要挤出一个笑容。
“不行吗?”
这个“走”字,她哪里不知道别有含义?
他以为她是索命的冤魂他说一心想跟她走那便是想要寻死。
他说,“对不起我会去死的。”
他说,“我会把命给你的。”
他是如此从容地预备赴死心意已决。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殉情这明明是古老传说里才有的桥段不是吗?
由于衣带被他取下来外面的那一层婚服散开里面的白色丧服便格外的显眼衬得他愈发苍白冰冷像是找不到归处的亡魂他冰冷的手隔着虚空抚上芊芊的脸那么小心翼翼像是怕触碰到她便碎了。
“如果我放弃一切你会爱我吗?”
“放弃……一切?”
“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想要了皇位、权力乃至于性命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最初的愿望真的只是想跟你过这一生的。”
“世上的人再怎么需要我
“你还是……听不懂吗?
她又哪里不懂呢?这无异于直接说——“我爱你了。
春风徐徐,漫上二人的衣角和眉眼,相顾,却是无言。
此刻的春风与当年的春风并没有什么两样,可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心早已如深秋般冰冷死寂,生不出半点波澜了。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我错了。
可笑到今时今日才承认那些过错。
“错的不是禁锢你,与你结为夫妻。重来一次我还是那么做。
所以错的是什么呢?
“错在我不该出现在你的人生当中。谢不归面容苍白,唇角带笑,“若是你的人生从始至终没有我的痕迹,你便能好好地活着,活在某个我不知晓的地方,看遍世上美景,平安喜乐一生吧。
“而不是被我困在这里,徘徊不去。
“对不起,我没有给你下葬,你的死亡没有葬礼。
“因为在我往后的人生中,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都是你的葬礼。
人间啊,是琳琅满目的橱柜,所有的凡人都是其中的展品。
“我是你的遗物。
梨花同月,若梅花惹雪,别是一种肌骨。
苍天怜悯,能够让他与她沐浴在这片梨花雪下,将那些至死都未表明的心事一一说出。
看着梨花飘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大抵自己也是如此,满身素白。这一生也算共白头,他似乎也没有多少遗憾了。
可以……放手了。
谢不归低垂着脸,缓慢地去解开手腕上的衣带。他的手抖得厉害,每一根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仿佛这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衣带在他的指尖缠绕,磨蹭着他手腕上包扎好的伤口。
那伤口虽然经过处理,但依然显得脆弱而触目惊心。随着他的动作,伤口微微裂开,渗出一线刺目的殷红。
鲜血缓缓渗出,顺着手腕滑落,滴在洁白的梨花上,仿佛雪地上绽开的红梅,刺眼而凄美。
芊芊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殷红的血迹让她心中一阵刺痛。她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忍不住靠近半步,主动去握上他的手指。
“就这么系着吧……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带着一丝不忍。
她的手指轻轻覆在他的手上,温暖而有力。她不敢用力,怕弄疼了他,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挽留。
跟她系在一起,他好歹情绪还算稳定,这要是真解开了,扭头就去死了怎么办?
谢不归微微一怔
随即露出一丝苦笑。
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中轻轻颤动仿佛在挣扎又仿佛在犹豫。
突然一阵清脆的拊掌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梨花雪下的静谧。
“与美同游共放明灯死到临头还有这般闲情雅致。”
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真不愧是大魏的开国皇帝倒是叫我等佩服。”
随着声音的落下四周的火把骤然亮起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弓箭手们。他们的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箭尖直指谢不归和芊芊。
待看到芊芊的脸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诈尸了?!”
“皇后竟然还活着?这是人是鬼啊……不会是鬼吧?”
“皇帝与她在一起……皇帝不会也……”
这些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杀手此刻却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张蚩更是惊得合不拢嘴他早就用化尸水将这女人腐蚀得皮肉皆溶、尸骨无存乃是他与仲夷亲眼所见!
大晚上的真是活见鬼了!
这种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芊芊也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对敌方造成这么大的威慑。
而且……
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男人。
谢不归的脸已经全白了很明显不是因为如今的局面他一开始都是镇定的并未露出半分惊讶之色仿佛整个局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直到那些人的对话揭露出一个赤.裸裸的事实——所有人都看得见她看得见站在他身旁的、活生生的她。
他的睫毛颤抖不止仿佛一只受惊的乌蝶颤动着蝶翼在眼下投出一团青黑色的阴影。
他没有对芊芊回以注视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凝固了的雕像。
“陛下我……”芊芊试图开口解释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她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他此刻心中所想她无从得知。
然而事实已经如此猝不及防地被揭开换作任何人精神世界无疑都会受到重创思维必定极度混乱保持冷静更是难上加难。
他是否能理清楚这前因后果?
芊芊知道现在最理智的选择是立刻解开两人之间的羁绊尽可能远离他。
然而她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概是出于同情、怜悯或者其他复杂的情感她无法就这样转身离开。
片刻后她看见他仰头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
声音沙哑地开口。
“你……不逃吗?
谢不归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既没有愤怒的爆发,也没有濒临绝境的悲凉。
那种平静,仿佛是死水般的沉寂,没有一丝波澜。
“你若不逃,很有可能跟我一起死在这里。他淡淡地说,语气中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姑娘既然有目的地冒充皇后,还听朕说了这么多话,想必是不想死的,不是吗?
芊芊心中一震。
她明白,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那桩交易,最终还需要大魏的最高决策者——皇帝——亲自拍板。如果能直接从他这里入手,自然是捷径中的捷径……
然而,此刻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感性的一面占据了上风。
她是自愿陪他走过这一段路,放这一盏灯,自愿劝他好好活下去的。
当时,她的心里什么都没有想,什么朝贡、利益、身份,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唯一的念头,只是希望,面前的这个人,能够好好活下去。
但眼下显然不是解释的时候。
“臣女罪该万死,愿凭陛下处置。
芊芊本想松开与他交握的手,岂料谢不归却反手将她握住,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断。
她吃痛,咬紧牙关,止住了即将溢出来的轻哼,想着对他的欺骗,心中愧疚,于是生生受着。
被他抓住手指并紧紧扣住后才发觉,他们交握的手掌一片冰凉滑腻,也不知是谁出了这么多汗,亦或是他的血又流下来了。
两人的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十指相扣,面对着这瓮中捉鳖的局面,却没有一个人露出丝毫的紧张和慌乱。
夜幕低垂,火把的光在寒风中摇曳,照亮了四周的树影。
张蚩抬起手,满脸不耐烦地喝道:“放箭!
“等等。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突兀地插入。
屠晓菁缓步走出,目光坚定,直视着谢不归:“我有一件事要问大魏皇帝。
“公主!此刻正是剿杀皇帝的大好时机,绝不可错过啊!张蚩身旁的一名将领急得满头大汗,声音中充满了焦虑。
“三殿下,三殿下何在?北凉怎么能让一介女流做主!
张蚩几乎跳脚,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柄寒光闪闪的剑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剑的主人眉眼淡漠,眉心正中一点鲜红,正是钦天监,项微与。
屠晓菁见他们安静下来,这才直勾勾地盯着谢不归:“信在哪里。
信?什么信?
芊芊站在谢不归身旁,心中莫名,却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子的出现可能是这场危局的转机。难道皇帝早已预
料到会有这一出,所以才如此镇定自若?
“陛下!突然,一声大喝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属下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一队惊羽卫迅速赶到,将谢不归团团围住。
张蚩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皇帝的援军到了,难道还不速战速决吗!
然而,屠晓菁却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她的眼中只有谢不归,仿佛对那封信有着异乎常人的执念。
转瞬之间,皇帝周围已经围拢了数量可观的惊羽卫,刀光剑影,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张蚩惨笑一声,知道大势已去。
“先带她撤退。
谢不归薄唇开合,吐出这五个字,他眸光清冷,缓缓扫过敌方的每一个人,却始终没有看芊芊一眼。
芊芊心中担忧,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不同臣女一块走么?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和不安,终于让谢不归看了她一眼。
然而,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压抑隐忍着的情绪,让她看不分明。
就在这时,一名惊羽卫跪在地上,呈上来一封信,信看起来有些泛黄,似乎已经有年头了。
信被穿在一支铁箭上。
谢不归接过弓箭,却没有立刻放箭,而是突然把弓箭交给了芊芊。
“你来试试。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芊芊心中莫名,却不得不依言照做。
她接过弓箭,拉开弓弦,对准了屠晓菁所在的方位。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
然而,就在芊芊松手放箭的瞬间,项微与突然放弃了控制张蚩,猛地扑向屠晓菁,将她扑往一边。
箭矢擦着两人的身体飞过,生生躲开了致命伤,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信很快被人取下来,递给了屠晓菁。
屠晓菁颤抖着双手接过信,展开信纸,一行行熟悉得几乎刻进骨髓的字迹,瞬间映入眼帘。
她紧紧握住信纸,仿佛握住了那个人残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丝气息。
屠晓菁,不,郑兰漪其实不太喜欢信。
灌注在信上的每一个字,字里行间的情感、思念与妄想对她来说,浓密得像是充满了气味,光是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
胡乱封入无用的记忆——信是记忆的棺材,不吉利的东西,令人厌恶。
可她还是颤抖着看了下去。
粉白朱红的薛涛笺,经年不曾褪色,仿佛昨日才写就。信纸上,似乎还带着那个人身上的气息。
她能清晰地想象出他坐在案前,眉眼含情,嘴角微微上扬,一笔一划写下这封此生的绝笔。
【吾妻如晤:
展信佳,见字如面。
自与卿相识,岁月不居,
青梅竹马之情,历历在目。
卿历经坎坷,心怀忧戚,吾心如刀割,恨不能代卿受之。
虽解卿于闺阁之困,然卿心中苦楚,吾自知力有未逮,常怀愧疚,未敢稍忘。
今生得卿为妻,实乃吾之大幸。然卿所受之苦,非寻常女子所能及,吾每念及此,心中愧疚愈深。
今吾披甲出征,非为功名利禄,实为天下太平,为卿、为吾、为天下无数如卿者,谋一安居乐业之所。
待天下安定,烽烟尽散,吾必当归来,与卿共度余年。
吾已立誓,奋勇杀敌,不惜性命,以军功换得吾俩余生安好。
待吾归来,倾尽全力,弥补对卿之亏欠。
愿以余生,抚卿心中之痛,伴卿左右,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卿卿,吾心匪石,不可转也;吾心匪席,不可卷也。
卿卿,善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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