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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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第一次见到陈绩,还是在小学的时候。
记忆里,似乎那是一个仍然漫长的九月,夏天明明只剩下半截小尾巴,而午后的阳光却还是刺眼得要命。
正辉小学有些老旧的学校过道上,一个穿着粉色短袖衫的小女孩独自蹲在六年级教室外的角落,埋头抽抽搭搭地低声哭泣,脑后的马尾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她头发乱糟糟的,我们都别跟她玩儿!”
“是啊,老师都不喜欢她。”
“她衣服好旧,都破了好几个洞,像乞丐一样。”
不远处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道。
林晚记不得他们的模样,只记得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沙哑着声音说着悄悄话,但其实那声音比平常说话声还大。
那些话,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扎进女孩的幼小的心里。
小女孩头也没抬,仍旧埋在臂弯里,只是哭得更大声了,抽泣的幅度又大了许多,甚至整个学校都能听见。
一个男孩子甚至上来推搡了她一下,毫无防备的林晚跌坐在地上,更加狼狈。
林晚扭头看着眼前这个班上最调皮的恶霸张虎,目光之中透着倔强。
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平常一向不声不响的她,随手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扔过去。
对方显然没有意料到林晚会反击,石子直直砸在了他上衣扣子上,掉落在地。
张虎明显感觉脸上挂不住,正准备上前给她点颜色瞧瞧,谁知,他炭黑的手就快要够到林晚手臂的时候,忽然被人用力抓住。
“你们这样欺负女孩子,恐怕不太好吧?”恍惚之中,林晚好像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在为自己鸣不平。
她犹疑地抬起头,看见一个清瘦帅气的男孩,环抱着手臂,气势汹汹地盯着方才那一群对林晚指指点点的孩子。
他们毕竟是小孩子,表面上淘气,其实都是胆小鬼,看到有人出来撑腰,一群人马上就散开了。
男孩走到林晚的跟前,眼神真诚:“我,可以跟你玩儿吗?”
小女孩大眼睛湿漉漉的,小脸儿本来就不太干净,现在更是被泪水画得像地图一样。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穿着白色的T恤,蓝色的背带牛仔裤,一脸的期待。
阳光那时候好像忽然变得特别耀眼可爱起来。
“你...是...天使吗?”小女孩吸了吸鼻子,犹疑地问道。
男孩声音还奶声奶气的,却装作大人哄小孩的样子说:“说不定哦!”
“骗人,你,都没有翅膀。”小女孩还止不住抽噎着。
男孩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从崭新的牛仔裤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攥在手心里。
“喏,给你。”
小女孩摊开手,一颗漂亮的糖果躺在手心里,那泛着紫蓝色的糖果纸在阳光的照耀下,就跟彩虹一样好看。
女孩用小胖手胡乱抹了抹眼泪笑了,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只是这一抹使得小脸更加脏兮兮的,不过却也丝毫没有影响女孩干净和纯粹的笑容:“那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男孩开心地笑着,他身披橙黄的日光,整齐洁白的牙齿还缺了颗门牙,天真烂漫。
几分钟后上课铃响了,班主任罗老师领着他之前提到的新同学进了教室,林晚一抬头,正是刚刚那张阳光稚气的脸庞。
*
都说童年年少懵懂无知的日子过得最快,林晚却认为,她的童年实在漫长极了。
小时候的林晚家里很穷,一家三口住在栗城庐阳镇上一家破旧的老屋里,父母盘了一家小小的店面,做早餐生意。
早餐店在早上七八点极其忙碌,而这个点,正是林晚上学的时候。
父母要顾着生意养家糊口,有时候实在分身乏术,对她难免疏于照顾。
虽然学校离家其实走路就二三十分钟,林晚本可以自己去的,只不过路比较偏,早上人又少,不太安全,父亲林正阳总是坚持要送她,但有时候难免抽不开身或者忘了时间,耽误了送她去学校。
因此,迟到变成了林晚的家常便饭。
刚开始上学的时候,林晚常常鼻涕擦得脸上都是,头发也顾不得梳。
林晚很多时候都在上课铃响过后几分钟才到,头发乱蓬蓬地站在教室门口,穿着颜色都有些发旧的衣服,有时扣子都扣错了,七扭八扭的,模样很是滑稽。
班主任罗老师从没给过她好脸色,每次见到她这模样,总是瞟她一眼,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指着教室门口:“又迟到,那你门口站着上课吧。”
在她的记忆里,不论春夏秋冬,她常常是站在教室门外听的第一节课。
其他季节还好,只是冬天的时候,尤其难耐。
深冬的风在耳边呼呼刮着,林晚的小脸蛋早就冻僵了,不知是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羞红的,还是因为太冷,小脸到耳根都是红通通的,还流着两条鼻涕虫。
林晚总是不自觉地用小手捏了捏衣角,低着头站在门口,明明手足无措却又倔强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凡她肯委屈巴巴挤几滴眼泪,或者嘴甜一点像别的孩子一样讨老师的喜欢,都不至于总是吃这些苦头。
但她没有。
那个年纪,长得好看和成绩好,是在人群中受欢迎的两个主要因素。
即使林晚模样再清秀,她这一贯不修边幅的模样,也很难招小朋友们喜欢。
而更可怕的是,她甚至头上偶尔还长虱子,那时候其实好多小女孩儿头上都有着这类极小又杀伤力极强的生物,至于谁是始作俑者,没人知道。
但大家都说是林晚,因为她看起来总是乱糟糟好像不太干净的样子,衣服也很旧,不像其他小朋友那般光鲜亮丽,总有新衣服新裙子穿。
甚至林晚也觉得是她自己,所以当同学们嘲笑她,疏远她的时候,她一点儿也没有反抗,只是强装若无其事,自己在一边跟自己玩儿。
虽然其实母亲杨娟很注重林晚的个人卫生,只不过是早上顾不得帮女儿梳头打扮,都是她自己捯饬的。
谁知这一疏忽却不小心就让林晚成了众矢之的。
林晚不是没有辩解过,但,没有人听她解释。
孩子不懂事便罢,就连老师也经常惩罚她,罗老师是位四十来岁的女老师,既教他们数学,也是班主任。
恰好她学习成绩也不好,其中尤其是数学常常不及格。
以至于后来她被老师打手板心都打习惯了,罗老师还常常在全班点名批评她。
小学的日子很多孩子都记不太清楚,因为太年幼。
而林晚却一直记忆犹新,虽然她也很想忘掉,而实际上不但没忘,那些久远的记忆还常常化作碎片,杂乱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童年的不如意就像一直不结痂的伤疤,总是以张牙舞爪的姿态,提醒着她曾经的伤痛。
那时候,令人害怕到骨子里的不是吃不到自己喜欢吃的糖果,而是被排挤,被孤立,被嘲笑。
孤孤单单,一个朋友都没有。
自卑和敏感的种子,在她幼小的心里生根、发芽。
陈绩是六年级才转学到正辉小学的,那时候林晚早已可以自己去上学,所以再也没有迟到过。
然而,这却并也没有免去她被罚站门口的命运。
有一次,她数学课上没答上一个问题,罗老师就罚她站在门口听课,免得站在座位上挡了其他同学的视线。
那天特别冷,外面好像还下着雨。
罗老师丝毫没有对她有一点点怜悯,还是让她在门口站着。
她冻得脸上、手指还有脚趾都没有知觉了,只有眼珠子还在转,嘴里偶尔呼出一口白气,要不然还以为是一尊雕塑。
好不容易挨到下了课,同班同学都跑出去玩儿,罗老师终于肯放她进来了。
她对着手掌呼气,想要暖和暖和,课桌上方却突然出现一只纤瘦的手拿着卡通热水袋,林晚诧异地抬眼。
陈绩干净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照进他的心里。
“借给你暖暖手吧。”男孩声音还充满着稚嫩。
有他这句话,以及借给她暖手宝的这个举动,林晚其实就已经不冷了。
她感动地接下,眼眶微微泛红,想说的话有很多,到了嘴边却好像被喉咙过滤了一样,只留一句干巴巴、没什么新意的“谢谢”。
林晚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改变这样的处境,但数学成绩差这一点,即使她再努力,也始终没办法改变。
倒不是说她笨或者不爱学习,而是偏科太严重,语文老师视她为宠儿,数学老师则特别不待见她。
正辉小学处在栗城的小镇上,师资力量只比村里的小学好一点,老师都是从一年级直接将班上的学生带到六年级毕业的。
所以,她一直没能逃离罗老师这个噩梦。
而语文课上,情况却截然不同,林晚总是能拿到99甚至100分,那时候已经有作文了,老师总要扣几分作文的分数,但林晚却很少被扣分。
语文老师常常拿她的作文在班级里表扬她,脸上带着骄傲和欣喜。
夸她有天分,描写细致,用词高级得当。
夸她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夸她想象力丰富,感情真挚......
那时候,语文课和数学课,林晚仿佛一个身处天堂,一个坠落地狱。
然而,语文课受到表扬的得意,完全无法抵消数学课上受到的责骂和侮辱。
有一天上数学课,林晚正费力听着,忽然听到罗老师叫她的名字。
“林晚,来黑板上解下这道应用题。”罗老师一手拿着竹子做的教鞭指了指黑板,一手扶了扶矮矮的鼻梁上有些发旧的金边眼镜,向倒数第二排的林晚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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