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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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仁似是有备而来,旌旗立于城门百步之外,白日兵马阵列将城池团团围住,入夜偃旗息鼓,在城外安营扎寨,却是按兵不动。
一晃便是数日,烬城台的守城兵士昼夜甲胄不解。
勉之指节轻叩桌案,案上羊皮舆图被漏夜风灯照得明灭不定,与诸将聚于中营帐内议事,共商对策。
“报——”
帐外骤起马蹄声,随后便见传令兵扑入,单膝跪地拱手道:“探子仍未返营。”
此言激起满帐低叹,众人面露愁容。
遣密探潜行安仁军帐窥其虚实,失联已逾旬日。
安仁虚实难明以致进退失据,攻守难决。
子时三刻,勉之束黑衣,以黑纱覆面,短剑别于腰际,与李溢悄然至城门处,守城的兵士见是他二人相顾愕然,虽然知晓勉之此行危险万分,却未有阻拦。
若是安仁当真与戎翟联手…
二人转瞬没入黢黑夜色,此去是为南夏安危。
残月隐于层云,勉之蹑足潜踪于野径,安仁营帐四周寂然,只有火把毕剥之声自远而近,二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与此同时,怀钰自梦中惊坐而起,喉间犹带残喘,揉了揉惺忪双眸,只觉残梦惊魂未定。
帐外依旧嘈杂,怀钰披衣起身,掀开厚重的营帐垂帘。
夤夜时分,篝火连营,数日皆是如此。
清莲听得垂帘动静,支起半身慵倚,见怀钰单薄背影,懒声问道:“更深露重,郡主去何处?”
怀钰回眸,“你但歇无妨,我出去纳晚凉,透透气。”
火把将夜幕下的营帐照得一片通明,兵士们往来穿梭,或负粟米踉跄而行,或坐地擦拭甲胄,皆是行色匆匆。
篝火熊熊,怀钰的目光落在那群围聚在火光旁的将领身上,低声交谈,神色各异。
怀钰环视数匝,唯独不见勉之,心中似有重石坠入,勉之行事素来谨慎,断无可能离席半步。
怀钰走向那群将领,还未开口,便听一人低声叹道:“殿下夤夜出城,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另一人接道:“城外敌势汹汹,殿下何苦亲蹈险地,此行危险,若是有个万一…”
闻言,怀钰心头蓦地一沉,踱至二人身侧,问道:“殿下何往?”
见是怀钰,其中一人忙起身趋前两步,拱手施礼:“回郡主,殿下并未去何处,此刻已在营帐内歇下。”
临行前勉之嘱咐过,无论如何不可使怀钰出城,这将领只觉不说,便是最好的法子,不知怀钰已尽数听入耳。
既已听得二人方才之言,怀钰知晓勉之此举分明是怕她涉险。
怀钰抬眸望向天际,于此事她是无能为力。
如此,不若正好趁夤夜去确认一番心中所疑。
营帐外此时清冷些许,兵士多数已渐入梦,唯有少数在城楼上巡视。
回去带上小剑与弓箭,怀钰踱步至一处僻静处,穿过营帐间的狭长甬道。
怀钰闻得一阵低语,声音虽轻,于寂静的夜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心中一凛,怀钰足下一滞,侧首凝听,声音从旁侧营帐内传出,营帐内烛影映得帐布上人影绰绰。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此番南夏若能与白鹤联手,安仁危矣。”带着几分急切。
“哼,城外那安仁将领,不知天高地厚。”中郎将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与自信,“来日南夏铁骑掠阵于前,白鹤精兵叩关在后,彼时两翼合围,安仁便是插翅难飞。”
困兽入彀,折戟沉沙,便是安仁都城被偷袭入囊,那安仁将领也是不知。
帐内飘出的毒计阴私,如冰锥刺入骨髓,怀钰不禁捏紧指节,若成,无数人必将化为齑粉,这中郎将当真是蛇虺。
白鹤部那群豺狼,传言以颅骨盛酒,除非有好处给予,否则岂肯俯首听命。
怀钰抬手按上身后箭羽,眸光钉在帐中那抹晃动的人影上。
先前那低沉的声音又问道:“太子已经出城了?”
“哼,妄言去刺探安仁虚实,螳臂当车。”中郎将冷笑,“但是三殿下,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待太子回城必是周身疲惫不堪,便是动手良机。”
此刻凉风也吹不散怀钰胸中翻涌的怒气,恨不得即刻进内揭露,让这宵小之辈无处遁形。
怀钰闭目深吸,继续静听,待全部知晓再铲除不迟。
低沉的声音又问道:“何时动手?”
中郎将声音缓缓道:“不急,等南夏军与白鹤军会师,便是三殿下大功告成之时,届时太子身死,而三殿下斩杀安仁将领之功换得太子之位。”
想象真是美好至极,怀钰举弓,冷声道:“你怕是,再无那日可看了。”
未待中郎将回头,箭尖没入脖颈,中郎将目眦迸裂欲出,缓缓回身瞪向门口,终是笔直上身轰然倒地口吐鲜血而亡。
三殿下提起佩剑便往外走,只见是女子。
怀钰退开数步,抽出小剑防备之态,率先道:“你若是敢杀我,荣王不会放过你的,朝中更不会有人信你所说。”
谁会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陇安郡主持箭杀人。
刚至烬城台那日怀钰便觉着那中郎将神色怪异,勉之屏退他与她谈事时,那中郎将并未完全离去,刚至楼道便未闻脚步声。
后面数日,又总瞧着这人与守城兵士交谈,他每每交谈完,守城兵士便换岗。
她昔日在边城军中磨炼数年,戒惕常随于心,这些伎俩她已是见怪不怪。
三殿下低头勾唇冷笑,随即便抽剑刺向怀钰,“被你听到,你还想活于世上?”
唐羡好从暗处快步跑出,石子打在三殿下手腕,吃痛之下佩剑落地,唐羡好拦在怀钰身前,笑道:“三殿下,怎的这般狼狈?”
怀钰皎洁笑道:“我就知道你在附近。”
自打回南夏之后,唐羡好便常常随于暗处护她周全,应是勉之有吩咐她尽量不要打扰。
怀钰蹲身将小剑抵在三殿下下颌,“你最好是守口如瓶,否则,我让你死的难堪。”
兵符在手,勉之的路,便是她的路。
她对三殿下略有耳闻,宠妃之子,奈何天资不足不得天子宠信,争权夺利的卑鄙小人罢了。
三殿下冷哼一声,嘲讽般笑,“你若是今日不杀了我,来日,我必不会让你好过。”
唐羡好束缚住三殿下,怀钰起身,冷眼俯视他,“我竟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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