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侦探小说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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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称玛丽安的女人站在门下,屋里跳动的烛光和原野盛大的余晖在她脸上轮转,亚伯拉罕踩在门槛上,山姆和派克倚靠在木窗边望着她们,帕夫太太则紧紧搀扶着伊莱莎。
简直是米莱斯乡村风俗画里的场景。
伊莱莎的灵魂仿佛从身体里逸出,浮在塔楼高处俯瞰这戏剧性的一幕。
在她的命运舞台上,这无疑是一个具有转折性的情节安排。
“我跟苔丝是在泰波特斯当挤奶工认识的,去年年初她结婚了,离开了那里。冬天的时候她找不到工作,我写信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高地农庄,我们一直在燧石顶务工,干到现在。”
玛丽安介绍了一段自己跟苔丝的过往,有心省去了安吉尔·克莱尔,继续道:“大概四五天前,你的弟弟亚伯拉罕找到燧石顶,说你妈妈生了重病,快要不行了,请苔丝回家去看看。”
家里不是还有父亲吗,他在干什么?
伊莱莎自己迅速回答了这个疑问。
用脚趾想也知道,家里只剩下约翰一个大人,他比收割后的秸秆还靠不住。
琼恩病倒了,孩子们没有主意,只好去喊苔丝回家。
“我之前回信的时候寄了两镑回来,妈妈看病用完了吗?”比起关心她死去的爹,伊莱莎更关心家里的经济情况。
冷血就冷血吧,她又不能复活死人,当然是活着的更重要。
“你寄钱回来的时候,妈妈想带爸爸去看病,爸爸不肯,说他身体好得很,你寄钱过去就是在咒他。爸爸还说谁知道你的钱是不是偷来的,在他面前显摆什么。”亚伯拉罕声音慢慢降低,小心翼翼地打量伊莱莎的神色。
二姐板着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伊莱莎倒没有很生气,更谈不上委屈,她猜是她写的那些对约翰的警告把他惹恼了。
对于这么一个还做着振兴贵族门楣的春秋大梦的老爹来说,宣扬着要去戳破他的美梦——仅仅是在信上威胁,都会让他觉得颜面扫地。
她让亚伯拉罕继续讲。
亚伯拉罕一边回忆一边道:“妈妈拗不过爸爸,就没让他去沙斯顿看医生了。后来妈妈生病了,她想给你写信,爸爸把信撕了,让我给你写的,说家里没事儿,不用你来操心。”
怪不得之前那封信是亚伯拉罕的字迹,她还以为是琼恩躲懒,没有亲自写信。
她这个死人爹……
伊莱莎握紧了拳头,问亚伯拉罕:“你刚刚说妈妈好了,是康复了?她现在是不是身体还很虚弱?医生怎么说,需要花钱买药吗?”
她一连串追问把亚伯拉罕问懵了,他以为伊莱莎会先问爸爸的事儿,没想到她更关注琼恩。
可靠的成年人玛丽安见状赶紧开口补充:“你妈妈好很多了,她之前病得下不了床,你爸爸又不去干活儿,亚伯拉罕没有办法,只好来找苔丝。他走到燧石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苔丝走夜路先赶回家,我带着亚伯拉罕第二天回的马洛特村。
“我们回去的时候,医生说可以不用担心你妈妈了。有苔丝扶着,她都能下床去散步了。你们家里错过了春播,但是还有钱用,花的就是你寄回去的那些钱。”
伊莱莎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笔钱除了让矛盾掩埋得更深,爆发得更剧烈之外,根本没有起到她想要的效果。
“我、苔丝还有亚伯拉罕一起把家里留的土豆种粮都种下去了,德伯菲尔德先生忙活你们家外面的那块菜地。昨天晚上,他走在路边,跌了一跤,跌进旁边的菜地里……去世了。”
伊莱莎对约翰·德伯菲尔德的死并不意外,她所努力做的一切,不就是基于这个早就知道的既定事实吗?
难道她真的改不了这个结局吗?
不。
伊莱莎安慰自己,还没到那一步,别想得太消极了。
帕夫太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伊莱莎深吸一口气,问帕夫太太:“拉德克里夫先生回来了吗,我得跟他说一声。”
派克出声告诉她:“他回来了,现在就在隔壁磨坊后院的那个屋子里。”
山姆找了一条长凳子让玛丽安和亚伯拉罕坐下休息,还热心地给她们端来了两杯麦茶。
“伊莱莎,走吧,我们一起去找拉德克里夫。”帕夫太太低声提议,伊莱莎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心陪伴。
磨坊主的办公室是一件宽敞的红砖小屋,此时碾磨的机器停止了运转,小院子白日里被震得飞扬的尘土已然安睡在泥土里,屋檐下的煤气灯外环绕着棕色的飞蛾,只有新生的春虫和着流水一起唱着摇篮曲。
拉德克里夫先生在窗下点了一盏蜡烛,又在桌案放了一盏油灯,他借着灯光一笔一笔地对账目明细。
“噢,姑娘,我听说了你家里的事。”他揉了揉眼睛,指着墙边的椅子道:“来,坐着聊吧。”
伊莱莎摇摇头,“我站着就好了,拉德克里夫先生。”
磨坊主翻了个白眼:“赶紧给我坐下,你把光都挡完了。”
姑娘只好从善如流坐下。
不得不说,拉德克里夫先生这句家常的调侃让她的心好受了些。
“德伯菲尔德先生死了,你要回去参见葬礼,对吧?打算回去几天,三天够了吗?上周你的账已经结过了,作为一个福音派的信徒,我打算再给这个丧父的女儿一英镑来安慰她。”拉德克里夫翻了一页账目,又对了对日期,“快到旧历的圣母节了,我们之前签的日期就是这天,你还打算续约吗?”
伊莱莎语气不确定地说:“应该会……吧?”
闻言,磨坊主惊讶地从账本里抬头,上下打量着她:“真奇怪,伊莱莎。我看你只是有点儿难过,样子却不太悲伤。我以为你父亲还没那个幸运能赢得你的敬爱呢,你除了参加葬礼之外,还要为他祈祷吗?”
她摇摇头:“不,先生。我不是很难过,医生之前就说过我父亲很危险,可能他会活得好好的活很久,也有可能一发病就死了。我只是……感觉……预感,我预感一些不详的事……”
拉德克里夫现在真的有点头疼了,他想起他那个坐在扶手椅里对着神龛沉思的母亲,她身上那种灵妙的气质跟伊莱莎还真有几分相似,这种富有传染性的东西搞得他也开始怀疑起来,他是否还能在人世里再见到这姑娘。
“好吧,好吧,你要走了,帕夫太太也得去伦敦。都说还会回来,谁知道是不是会一走了之,两个靠谱的都走了,就给我留下山姆和派克!”拉德克里夫先生语气忿忿。
他拉开抽屉,数了十镑的纸币和两个沙弗林金币,递给伊莱莎,认真地叮嘱:“收好了,姑娘,别随便就被什么人给骗去了。”
伊莱莎哭笑不得地收下,她难道看起来很容易被骗吗?
拉德克里夫先生的关心和善意给她沉闷的心吹进了一缕麦田的风,她认真地说:“先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她回到面包坊,上三楼草草地收拾了几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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